「烏犬排練間」第十一期:滿月下的獵人
一位年輕的布農族獵人,收到邀請函後說,「獵人通常不會在滿月時外出打獵,因為光太亮會被動物發現。」這是我沒有想到的一層,聽到時有種借用文化的心虛,直到聽到這位獵人說出下一句「也就是說,若一個獵人敢這麼做,他ㄧ定是非常強大的獵人。」這卻是我最想送給孩子的禮物。
上半年六月中以前的日子,真是蠟燭多頭燒啊!除了劇團年度演出「Stoned Monkeys麻嗨猴」1,我還擔任金山高中原民專班這一屆畢展的導演。
畢展對原民專班來說,是孩子們三年中,身份與文化探索的精華展現,同時也是對外招生,讓台灣少數原民專班香火不斷的利器,重要性超乎想像。他們會從高一就開始準備畢展需要用到的傳統樂舞,高二生也會全力支援畢業班的演出。除傳統樂舞 part 外,也會有創新的肢體演出,這一屆則因為烏犬的加入,將有融合布農與林班歌謠的現代戲劇作品。
在構思這個作品之前,我就決定要與孩子共同創作,去探索他們與上一代的關係。開排的第一天,我正式地邀請孩子做我的文化顧問,仔細地記好每一位孩子的族名,並且開始請他們做不同主題的短篇寫作,像是「我的愛情」、「我與部落的距離」、「我想要的未來」,也有必須訪問父母或上一代長輩的「父母的初戀場景」「父母的第一份工作」等等。他們的書寫給我好多驚喜 (也給彼此很多驚喜 ),成為排練時間,深入去聊的開端。我看見孩子談父母時,許多的矛盾與辛苦,也從這些談自己談上一代的過程,有了許多發現。
漸漸的,這一次的劇本主題清晰起來。
這次邀請函上的文字是這樣的:即將走出教室,踏入都市叢林,「未來」變得不可捉摸。這時,看著自己的父母輩,來說一個故事吧!看看在這個故事裡,我們會是時代的獵物,還是滿月下的獵人?
在構思這個作品之前,我就決定要與孩子共同創作,去探索他們與上一代的關係。
排練的過程很精彩,我不時停下,跟孩子的細細研究某一句話說的是否到位,裡面的內涵是不是我們真正的心聲?我們就這樣一面集中心神地鑽研戲劇,一面討論人生。
一位年輕的布農族獵人,收到邀請函後說,「獵人通常不會在滿月時外出打獵,因為光太亮會被動物發現。」這是我沒有想到的一層,聽到時有種借用文化的心虛,直到聽到這位獵人說出下一句「也就是說,若一個獵人敢這麼做,他ㄧ定是非常強大的獵人。」這卻是我最想送給孩子的禮物。
漢人文化如太陽般刺眼,讓我們看不見陰影中的各種存在,滿月的堅定與溫柔中,才能照見被時代遺忘的智慧。那智慧蘊含的,是人與天地、人與人的關係,以及不可忽視的,歷史留下至今仍在滋長的傷害與矛盾,敢去看見,將帶給當代的我們莫大的啟示。
這是一個關於「部落姊姊」的虛構故事,也投影著孩子看見的上一輩與自己。
劇名「姊,不要 now 了!」是孩子們取的名字。他們在聽完劇本大綱後,在那邊大呼「喔好有感喔!」「好心痛捏!」集體討論出來的。
雖然每次從土城出發,殺出尖峰時刻的車陣來到金山,都會覺得天哪好遠啊!但是,跟這群孩子工作,彼此交換生命這段時光,享受他們獨特的幽默感,真是很美的緣分哪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