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烏犬排練間」第九十期：愛男人的女性主義者
「對，因為我愛你，我和你沒有這麼不同。」
在正文開始前，想推薦前一陣子我去上的 podcast 節目：「庭雅小劇場」。這一集聊了最近體制內外的兒少觀察。還有錄到一半，終於找到停車位加入我們的超級社工彭偉銓！
今早被一段影片吸引了注意，這是一段訪問的節錄，一個非裔男性對一名女性提了個問題：「妳覺得自己有什麼資格，來跟我們研究這些男性的議題？」
雖然看到的影片去頭去尾，搞不清楚脈絡。不過這問題乍聽很嗆，讓我期待這個女性的回答是什麼？
女：「就像你有黑人身分一樣，你會比我們都更有資格去談白人社會。先不論你的階級或工作，你實際上對這個議題就是懂更多。當一個人屬於被壓迫的群體，你會對壓迫你的人，瞭若指掌到超乎他們了解自己的程度，甚至可以預測對方的言行。當你在一個不安全的環境，不可能悠哉地背對門口坐著，這也是女性們的現況。 」
這段問答從文字上可能看來有點張力，實際上，影片裡的人物很自然地應和，這讓我很好奇出處。原來，上面這段訪問，回答問題的女性名字叫 Liz Plank ， 她在 Instagram 上的自我介紹是：「對男性有愛的女性主義者」(Feminist who loves men)。
這是出自一檔名為「Man enough」的 podcast 節目，我覺得直接叫它「有夠man」滿不錯的。主持群除了 Liz 外，還有另外兩位男性。節目除了三個人互聊，還會邀請不同來賓來從不同角度，探討所謂主流文化中的「男子氣概」如何影響兩性關係和整個社會。也就是說，「有夠man」的 man 指的不只是男性，更是 「Human」人類群體。
我聽的這一集是兩位男主持人聚焦訪問 Liz Plank，凸顯了她的坦率可愛，也讓我很享受三人放鬆又溫暖的長期友誼。不過呢？我發現自己在聆聽過程中冒出一個另一個好奇點。由於節目很有意識地在談性別，一直出現「女性主義」這個詞也是很自然的。但想想身邊的男性，除了藝文界的夥伴外，好像不常聽到男性講出「女性主義」這個詞時，是很自在的。
搜尋了「有夠man」的兩個男主持人，發現他們的背景包含非裔、猶太裔、義大利裔。對我來說，這解釋了一些事。是這樣的，前一陣子，我意外聽到一個 podcast 節目，叫「高級混蛋」1。這是一個像是紀錄片的影集式節目。故事從一個有華裔血統的記者開始，她意外發現生前很普通的舅舅，遺物箱裡有一堆沒發表過的劇本，其中一個居然被好萊塢拍成電影過。只不過，好萊塢版本中的華裔角色，全員「洗白」由白人演員來擔綱，劇本裡的文化被搞得不三不四，最後拍成一個有名的大爛片2。仔細一查，舅舅原來生前是混唐人街黑幫的成員。劇本裡寫的，包含情人、毒品、暴力、謀殺、拉皮條等，都是真實人生！這一切，家人都被蒙在鼓裡？還是某些人知情呢？這部奠基真實用聽的「影集」，像是偵探劇一般抽絲剝繭，直至最末回到這個幾代的家族中，看見華裔移民在美國社會的處境。
自從追完「高級混蛋」後，我又去找了美國籍不同族裔主持的節目，從他們的眼光和生活經驗去看到的這個國家，才能看到它拿掉濾鏡後的臉孔，像是前面提到的 Liz Plank 說的：「比壓迫者更了解他們自己。」
可貴的是，身為社會中非主流存在的這些人，他們更有機會超越自己的性別、族裔、階級去轉移共情到不同族群身上，發展出強大的情感和智性的涵融能力。這一點，我在帶高風險或特殊族群青少年課程的時候，就常常被震撼到。由他們的角度出發，也讓我澈底地改變對台灣這片土地的看法。
這個過程裡，有時會讓我變得憤世忌俗，但隨著年紀增長、身分改變，心境也起了變化。
回到「有夠man」訪問 Liz Plank 後半段，主持人問她：「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真正關注男性的？」
Liz 回顧自己身為女性主義者的路：「我曾經非常對抗，把立場不同的人不斷推開，到頭來，發現自己什麼也沒得到。」「所以，我決定把手張開⋯⋯ 」
男主持人說：「妳說過，妳真正關注男性，是因為妳愛我這個朋友啊。」
「對，因為我愛你，我和你沒有這麼不同。」
Liz Plank 最後說。
這是我的暫時翻譯，原文 Magnificent Jerk ，是 Apple TV+ 上的原創節目，共六集。由記者 Maya Lin sugarman 以第一人稱敘事，佐以田野錄音，聲音演員重現等方式呈現。滿有跌宕起伏和懸疑氣氛，是我第一個聽完的聲音「影集」。
片名《Crazy Six》。這個 podcast 節目還去追溯好萊塢如何「洗白」這個劇本的過程，意外帶出了另一位名製作人的大量製片時代，以及這個產業的種族議題。當初《Crazy Six》的原創劇本，因為把華裔黑幫描寫得太過真實，讓業界大吃一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