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烏犬排練間」第一百四十六期：魚油與特殊生
七歲半的女兒小脉最近很執著於「聰明」。例如聽到大人說「吃魚眼睛會聰明」，只要餐桌有魚，她就會第一時間問「我可以吃魚眼睛嗎？」 ⋯⋯
七歲半的女兒小脉最近很執著於「聰明」。例如聽到大人說「吃魚眼睛會聰明」，只要餐桌有魚，她就會第一時間問「我可以吃魚眼睛嗎？」。這週一，她翻到櫃子裡有親戚送的魚油，她馬上拿到我面前問：「吃這個是不是會變聰明？我可以吃嗎？」即使魚油膠囊很大，即使剪開後魚油很臭，她還是滿心歡喜地捏著鼻子吃下去。
我實在有點納悶。
小脉長大的過程，我和少君都盡量避免直接稱讚她「聰明」。因為這不是一個孩子可以做努力的方向，孩子為了表現出聰明，很可能讓她為了避免出糗，阻礙了學習。我會對她說「 妳在這件事上一直練習不放棄，真是太棒了！」、「 妳很仔細的觀察，所以很了解狀況！」、「妳會一起做家事、關心家人，跟妳一起生活真是幸福！」
或許，我們無法阻止其他人用「聰明」去衡量孩子，上小學之後，她仍然接收到了這個價值觀。
我：妳覺得聰明很重要嗎？
小脉：對啊！
我：是為了考試的分數嗎？
小脉：不是啦，我考不好的時候，你們又不會罵。就一起想辦法就好啊。
我：那妳是為了表現很好，被老師喜歡嗎？
小脉：老師都已經對我很好啊。
咦？那是為什麼這麼執著於聰明呢？
小脉：我喜歡動腦，這樣很開心！
我：如果有一天，因為一些原因變得不聰明呢？
小脉：蛤⋯那，那我就跟其他小孩一起跑來跑去玩，就只能這樣了吧。
這句話讓我有點擔憂：她會不會變得自視甚高，看不見別人的優點呢？
「先不要下評斷，仔細觀察，那或許是大人的角度。」我一邊跟自己這麼說，一邊繼續收集她的學校生活故事。
昨天放學，小脉特別和我說了一個小故事：
小脉：妳記得我們班上有三個特殊生嗎？今天換位置，其中一個 XXX 坐在我旁邊了。
我記得，導師是當著全班點名宣布的。這個方式我真不確定是否適當。當時我問了小脉許多問題，包含被點名的「特殊生」以及同學們的反應。並且跟她聊到，學校一次要教很多小孩，在很短的時間去學很多人類的知識，所以很容易用統一的方式去對待不同的人。每個人本來都是特殊的，不可能用同一個方式去教，就像她剛上小學時也有很多疑惑和不舒服。
三位特殊生裡，小脉和其中一位A同學是好朋友，她認為他的想法很有趣，也不會怕被他打。玩的時候他如果用力過猛，直接講一下就好了，沒什麼關係。現在，被分配坐一起的，是另一位「愛哭」的B同學，小脉就覺得他是個謎。
小脉：不過現在我們坐在一起，我發現他沒有大人講的那麼糟啊。我的九九乘法還背不熟，就找他玩互相出乘法考卷的遊戲，玩得很開心捏！對了，他午覺睡太熟尿出來，尿有沾到我的外套。
我：這樣啊，沒關係。我們等一下一起洗妳的外套。
小脉：為什麼小學二年級會尿褲子呢？
我：馬麻以前教過很多小學生，以我的了解，會尿褲子的通常都是在家裡有受到一些壓力，覺得不太能跟自己的爸爸媽媽溝通。
小脉：他有壓力嗎？看不出來⋯⋯。啊！他今天跟我說，他的媽媽是被爸爸趕走的。是因為這樣嗎？
我們接著討論了許多家庭對小孩的影響，包含在學校的情緒表現，好像兒童版的教育研討會 (笑)。 睡前，我坐在小脉床前，跟她說：「 記得馬麻跟妳說過，智慧比聰明更重要嗎？妳沒有因為別人說誰不好就決定要這樣看他，妳會自己去相處和了解，這就是智慧。我好欣賞妳喔！ 」
小脉：抱抱～ 但是明天我還要找他玩出考卷的遊戲，所以還是要給我吃魚油！反正妳也不會變聰明了，不用吃魚油對吧？
我：喂！我還是會好嗎！人一輩子都可以變聰明的，那是跟神經可塑性（？）有關⋯。哎呀，妳快睡覺啦！
小脉：妳看，妳還是很在乎「聰明」啊！
可惡，又被擺了一道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