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烏犬排練間」第五十八期：把呼吸調成一條細細的線
直到今年，當工作壓力像山一樣大，我們更在生活裡調節每一次的呼吸。我終於了解，為什麼已過世的總教練陳清河老師的書裡會強調，呼吸要「深、細、長、均勻。」
上半年的劇團工作量有點大。有時候一想到即將來臨的工作，壓力大到甚至會感到胸口發悶、腦袋發脹。理智上知道應該要放鬆，但實際上放鬆哪裡這麼容易？
數年前練武術的一個場景：那時小脉（我的女兒）才不到一歲，每週會有兩個晚上被我們帶到武館。教練在他的桌子放置一張躺椅，平時就讓小脉睡在上面，讓子玲跟我輪流練習。但一個嬰兒怎麼可能每次都會睡著？有好幾次她都會放聲大哭。
某次，教練正在教我洪門槍（一套南派的槍法），動作有點難，需要把槍頭繞個幾圈後用手接住再刺出去。那時小脉正在大哭，子玲在旁邊安撫她。教練跟我在嬰兒哭哭啼啼的聲音中保持鎮定，繼續把動作做完。我還是被哭聲分心了，左手沒有接到正在旋轉的槍，槍尾直接掃向我的左眼。當我痛到從地上起身的時候，整片左臉都是鮮血。
子玲跟教練嚇壞了，他們還以為我的左眼瞎了。幸好槍尾是掃在我突起的眉骨，畫面看起來很恐怖，但實際上只是從此眉毛上多了一道疤，因為當晚去了亞東醫院急診縫了三針。
我在嬰兒的哭聲下要自己鎮定放鬆，反而分心到打傷自己。在武術的世界裡，放鬆但專注、跟放鬆卻分心，只有一條細細的區隔。從那次事件後，接下來好幾年的對打訓練裡，我更深刻感受到這件事。腦袋是無法控制身體跟情緒的。在對打時進入一秒就來回好幾個攻防，怎麼可能還有時間用腦袋胡思亂想？在那個需要極度放鬆且專注的領域，唯一能調整的就是自己的呼吸。
呼吸要「深、細、長、均勻。」
平時的訓練精細在調整每一個角度，在真正上場對打時，只能專注在眼前的當下。隨著把呼吸調整成一條細細的線，然後把感官與敏銳度無限放大。
直到今年，當工作壓力像山一樣大，我們更在生活裡調節每一次的呼吸。我終於了解，為什麼已過世的總教練陳清河老師的書裡會強調，呼吸要「深、細、長、均勻。」
這四個要訣以前不懂，覺得是某種氣功的秘技。但現在才發現，它是面對這個世界的基本功，是讓平時的鍛鍊與真正對敵時沒有差別的關鍵。